文章围绕国医大师郭子光从“四逆散”方证阐述“厥阴少阳为枢”理论的全貌，并以临床案例说明，领悟名师经验，以临证为主体，总结分析郭子光四逆散方一方化生多变之精华。通过阐述郭子光从中医经典角度认识四逆散的归经、病机及组方，并列举四逆散化裁治疗非少阳证之老年睾丸疼痛、无石肾绞痛两则临床案例以强调“厥阴少阳为枢”之病以“和法”为治则，重视证候变化，病证结合，随证治之。避免了四逆散在临床应用中的无证可辨，保证了四逆散疗效的确定性。
四逆散所属六经病位之争
《伤寒论·少阴病篇》第条：“少阴病，四逆，其人或咳，或悸，或小便不利，或腹中痛，或泄利下重者，四逆散主之”。历代医家对本条文颇有争议，李中梓“此证虽云四逆，必不甚冷，或指头微温，或脉不沉微，乃阴中涵阳之证，惟气不得宣通，是以逆冷”。易建华等指出：条“指头寒”，虽云四肢逆冷，但必不甚冷，或手足肘膝以下逆冷而却指头微温，或四肢都未出现逆冷等寒象，仅在阴阳经络气血交接的手指（足趾）末端地带出现指（趾）头寒凉等微症而已。分析认为，如果条所云“四逆”确属少阴病，四肢逆冷则为少阴病阳衰阴寒的或然症，那么应该用四逆汤，而非是四逆散以凉药而治其寒也，徒损无益；吴昆曰：“盖伤寒以阳为主，四逆有阴进之象，若复用苦寒之药下之，则阳益亏矣，是在所忌”。
郭老《伤寒论汤证新编》言：“本条言少阴病，主要有四逆一症而得名。然此四逆，绝非寒厥、热厥之厥逆，乃是阳气郁于里，不能达于四肢，即所谓气郁致厥。‘其人’以下各症均为气机不疏所引起……涉及上中下三焦，上焦气郁或咳或悸，中焦气郁或腹中痛、或泄利下重，下焦气郁小便不利，故主以四逆散调气机之郁滞”。
郭老“厥阴少阳为枢”分析四逆散证
1.郭老综《医宗金鉴》论四逆散
郭老最为推崇《医宗金鉴·订正伤寒论注·少阴篇》之说：“方名四逆散，与四逆汤均治手足逆冷，但四逆汤治阴邪寒厥，此则治阳邪热厥。热厥者，三阳传厥阴合病也。太阳厥阴，麻黄升麻汤、甘草干姜汤也；阳明厥阴，白虎汤、大承气汤证也。此则少阳厥阴，故君柴胡以疏肝之阳，臣芍药以泻肝之阴，佐甘草以缓肝之气，使枳实以破肝之逆。三物得柴胡，外走少阳之阳，内走厥阴之阴，则肝胆疏泄之性遂，而厥可通也”。
2.四逆散以气郁致厥，阴阳气不相顺接
郭老认为人体是一个有机的整体，人体以五脏为核心，脏腑一阴一阳相为表里，厥阴肝木与少阳胆经，厥阴心包与少阳三焦，是通过“气”的交接转化互为表里的，气是厥阴风木化为少阳相火，风火相煽的中间媒介。其引用《黄帝内经》“少阳之上，火气治之，中见厥阴……厥阴之上，风气治之，中见少阳”论述四逆散证，认为足厥阴肝经为阴尽阳生阶段，阴阳气不相顺接，不仅厥阴风木之气会被郁滞，阳郁不伸，四肢不温，出现“四逆”，厥阴少阳两经之间经气的正常交接转换的功能活动发挥失常，气的出入秩序紊乱，更会殃及少阳一阳之气。少阳三焦气机阻在上焦引起肺气不宣、心气不调，则或咳或悸；阻在中焦引起肝脾不和，气机不调，则胸胁满闷，疼痛、腹中痛、或泄利下重；阻在下焦引起气化不行，则小便不利。故四逆散方证根本病机为气郁致厥，阴阳不相顺接。强调学生们这是与四逆汤证之无热恶寒，脉微欲绝，但欲寐，厥逆下利及白虎汤证之四肢厥逆，但胸腹灼热，恶热烦躁，口渴，便秘，脉沉数三者不同的根本。
3.郭老四逆散组方分析
郭老引言《医宗金鉴·伤寒论注·少阴全篇》“既无可温之寒，又无可下之热，惟宜疏畅其阳，内走厥阴之阴，则肝胆疏泄之性遂，而厥可通也”。认为本证病位在厥阴，殃及少阳，病程较长，虚实互见，寒热错杂，病情易反复。治疗宜透里达表、因势利导，运转厥阴少阳之枢机为最要。四逆散方中柴胡入肝经，既可疏肝解郁，又可升清阳，引阴从阳，顺接阴阳。配枳实“一升一降”，通利少阳三焦气机，助脾散精；配芍药“一气一血”，既补养肝血，又条达肝气；甘草调中，与芍药相配，酸甘养阴，以阴调阳。诸药合之，枢机运转，气机宣畅，阳气通而气血行，阴阳调而水火济，诸证则愈。
郭老“少阴厥阴为枢”四逆散化裁临床举隅
1.“当柏四逆散”治疗老年睾丸肿痛
患者某，男，90岁。反复睾丸肿痛，痛扯少腹，小便不利，腹满口淡无味2月来诊。郭老示教，本案患者年过九旬，睾丸肿痛，潮湿，痛连少腹为其之痛楚。足厥阴肝经循少腹，络阴器，故病位在肝经；观其舌，质淡暗苔微腻，舌底脉络迂曲，脉弦细，病性夹湿夹瘀，邪阻肝脉，不通则痛；厥阴肝经阳气郁结，阴不出阳，少阳三焦气机受阻。邪困中焦，故口淡无味，纳食不香；邪困下焦，则小便不利，此之谓《难经》：“假令得肝脉……其病：四肢满，闭淋，溲便难，转筋。有是者肝也，无是者非也”。现正值6月西蜀盛夏，老人四末不温，阳郁于内，非四逆散之“四逆”莫属。
郭老治以“当柏四逆散”：当归10g，黄柏20g，柴胡10g，白芍20g，枳实10g，炙甘草5g，牡丹皮15g，白花蛇舌草30g，荔枝核10g。“四逆散”调厥阴少阳之开合，阴顺入阳，其气机得畅。当归活血补血，与四逆散合用，疏肝解郁，活血通络。黄柏、白花蛇舌草燥湿，清下焦郁热。牡丹皮，《医学入门》：“泻伏火，养真血气，破结蓄”，具有清热、凉血、和血、消瘀之功。荔枝核功能温中、理气、止痛，为寒疝腹痛、睾丸肿痛之要药。诸药和用6剂，直捣阴阳寒热虚实错杂之病机，厥阴少阳枢机得调，湿热渐除。
2.“青乌四逆散”治疗无石肾绞痛患者某，女，42岁。月经后期突发左侧腰痛阵作，痛不可忍牵至少腹，恶心1周，2次B超提示左肾盂轻度积水，未见阳性结石影。郭老示教，本案患者女性，查其四末冰冷，脉弦，脉证合参，邪在足厥阴肝经、手少阳胆经。由于月经后期，阴血不足，厥阴空虚易引邪入经，精血同源，肝肾同源，腰为肾之府，不通则痛；厥阴少阳互为表里，阴阳枢机不利，胆经气郁化火，故见烦燥不安、恶心欲呕；厥阴少阳枢机不利，阴不出阳，故四末厥逆。
郭老治以“青乌四逆汤”：青皮12g，台乌12g，炒柴胡12g，白芍30g，枳实10g，甘草6g，红藤20g，生姜2片。“四逆散”使其厥阴少阳枢机运转，阴顺入阳，诸证自解。青皮，长于疏肝破气，散结化滞。台乌，具有顺气、开郁、散寒、止痛之功。红藤具有活血通络，败毒散瘀之力。生姜有“呕家圣药”之美誉，能和胃止呕。本案中年女性，由于月经后期，营血亏虚，病在肝经，“肝藏血，血舍魂”，故重用芍药养血和营、缓急止痛，芍药更是滋阴补血之上品。诸药和用，调厥阴少阳气血阴阳之枢机，行气活血，养肝柔肝，1剂痛止，连服3剂，阴血得充，厥阴少阳枢机通利，不再反复。
小结
“枢”之病，病在半表半里、阴阳交接之地，既不可汗，又不可下，则用“和法”为治则，以恢复其枢机的作用。《读医随笔》：“凡脏腑十二经络之气化，皆必借肝胆之气化以鼓舞之，始能调畅而不病”。气血的正常运行是阳气正常输布的前提，肝胆内寄相火，又具升发这性，能够调畅全身气机，推动血液的运行。《血证论·脏腑病机论》曰：“木气冲和调达，不致遏郁，则血脉通畅”。郭老从“四逆散”方证阐述了“厥阴少阳为枢”的理论，认为四逆散可调厥阴少阳之枢，疏达清阳，凡阴不能顺接于阳之杂病，均可用此方加减治之。同时为四逆散的临床合理、广泛临床应用，提供扎实的理论基础，有益于将四逆散经典组方更好服务临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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